~黄世仁~
~黄世仁~
原创 小树苗
黄世仁
黄世仁是我的一名煤矿工友,他本不叫黄世仁,叫狗蛋,认识狗蛋,还是三年前,那年,我调入工程队,初来乍到,谁也不认识。一天值班,我正看着电视,忽然进来一个人,从我身后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掌,我想这是谁,扭头一看不认识,就顺口说了句“有事”?那人接着说:“小兄弟,借我十块钱。”我心想:认识也不认识,交道也没打过,怎么能随便张口向人借钱呢?我仔细打量起这人来,不到一米七的个头,头剃得光光的,骨瘦如柴,似个骷髅,最显眼的是那双锃光的瓦亮的黄眼睛,说起话来,眼故意往上瞟,上嘴唇咬着下嘴唇,发出古怪的声音,特别是走起路来,两腿罗圈,裤裆似被什么掏空了似的。碍于情面,管他呢,不就是十块钱,我就要掏钱给他,这时,队长走了进来,见此情景,笑眯眯地说:“黄世仁,不下井,又来这做啥。”噢,这人原来叫黄世仁,不知咋的,我一下子想到了“杨白劳”的故事,这人是叫黄世仁吗?他有那么坏么?在我胡乱猜疑中,黄世仁见队长问他,笑容可掬地慌忙从上衣兜拿出一盒烟,抽出一根,恭恭敬敬地递给队长,口里还说:“大高高(哥哥)抽根好烟。”顺便,火机一打,给队长点上烟,一溜烟走出了值班室,钱也没跟我拿。我又想,这人其貌不扬,衣衫褴褛,可抽的烟却是名牌“大三五”,还要为十元钱跟人借,转念又告诫自己,可不能有“狗眼看人低”的世俗观念。
黄世仁走后队长坐下,吐着长长的烟雾,也看起了电视。这时,我问队长:“刚才那人叫黄世仁?”队长又抽了口烟,微笑了一下,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说:“这是咱们队的懒鬼,整天不想上班,想漂个油花(不下井记工),二进吕刚出来(刚坐完牢),整天不回家,在队里攉个龙什么的,赌个十块八块逗红火。”我接着又问队长,“他叫个啥不好,咋叫个黄世仁?”队长又笑了笑,对我说:“黄世仁是他的外号,他叫狗蛋,平时狗蛋不想下井,队里给他安排背点料什么的,他就花个三块两块找个廉价的背了,日子久了,人们发现,黄世仁虽人不起眼,可贼精,干啥事都不吃亏,有时还倒贴别人,为此,人们就形象地叫他黄世仁。”从那以后,我认识了黄世仁。
领教黄世仁的“本领”还是在队里大搞青年突击队活动时,当时,队长叫我领队里的勤杂工搞清理,一大早,别人都到齐了,唯有黄世仁迟迟没来,队长说:“昨天我说给他了,他不敢不来。”队长话音未落,黄世仁果然八叉着腿,似个竹棍一样,晃晃悠悠地来了,一进值班室,又给队长递了根烟,说:“大高高,昨天难受了一黑夜,今天是下不成了。”队长看了看黄世仁接过烟说:“今天你就是天鹅说成板嘴也不顶用,要不下就没工。”“大高高,官家还不使唤病人哩。”黄世仁又掏出火机给队长点上烟说:“大高高,我不下了啊,今天真难受了,您看,一夜瘦了一大圈,头烧的能温壶水。”说着就握队长的手,队长一摆手说:“不下,以后也别来了。”队长严肃地对黄世仁下了最后通牒,黄世仁见队长动真的了,还是没走,又往队长身边蹭了蹭,说:“队长,我真难受死了,不就是下井铲点煤嘛,我那两年啥没干过,我受苦谁还不知道,要不是病了我还怕下个井。”
黄世仁说着黄眼眼已是泪水不断,像断了线的珠子,不时地滚落下来,就这样,一把鼻泣,一把泪,那难受劲儿使坐在一旁的我,都觉得老黄可怜。我同情起了黄世仁,就和队长说:“黄世仁看样子是真有病了,今天就算了。”队长什么也没说,只是对我微微地笑了笑。
换衣、领灯,当我和大家一块儿下井时,忽又看到黄世仁,这家伙活蹦乱跳,正组织人们要攉龙,当他看见我,就朝我笑眯眯地说:“小兄弟,谢谢你。”我和他笑了笑,然后和大家一起下了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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