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张华勋导演聊天
和张华勋导演聊天
秋日的下午,和著名导演张华勋小坐,听雨,品茗。
知道张华勋的名字,是我少年的烦恼和青春的荷尔蒙正交织在一起的日子。那时,看到了一部不一样的电影:《神秘的大佛》。
此片的导演和编剧之一就是张华勋。影片中,不光有巴山蜀水、粉墙黛瓦、川中小镇、云间古刹,更让我们看到了在内地影片中从未见到过的中华武术和拳脚功夫。
有人说,张华勋是新中国武术片的开山鼻祖,我觉得这个说法不算过誉,至少在1979年之前,内地的银幕上没有这种类型的片子。华勋导演便是第一个“吃螃蟹”的人。
记得《神秘的大佛》上映时,电影院门前乌泱泱的全是人,一票难求啊!片子放热了,烧断了,半夜两、三点还在加映。用今天的话说,我为这部影片曾经三刷。
如今,每当看到满头白发的华勋导演步履有些蹒跚地朝我们走来时,我不得不肃然起敬。尽管多年前的《神秘的大佛》在艺术上并非尽善尽美,可华勋导演的大胆尝试,曾为北京电影制片厂带来了过亿的票房。要知道,那时候的电影,平均票价也就两毛钱!
接着,华勋导演拍摄了《武林志》,着实让人眼前一亮,他在胶片的海洋里已经游刃有余。片中,没有为打而打,没有噱头,没有造作,飞檐走壁少了,真情实感多了。记得,著名影评家钟惦棐先生说:“《武林志》是一部完全可与任何港台武术片媲美的电影。”
没想到,多少年后,我和他成了同事!我们都在“中影”的旗下,为电影而共同奋斗,我们的身后,矗立着公司的logo,那是我们几代人心中的神—“工农兵”。
也许当年对“主旋律”这个词的含义,没有今天这样的准确阐释,而华勋导演拍的电影再赚钱,也只被划到打打杀杀的那类题材中。所以,一些大型的电影活动中,很少看到他的身影。
其实,华勋导演作品颇丰,并非单一。不仅在武术片上有建树,在其他题材影片的风格样式开拓和探索上,也有鲜明特点,如影片《瀚海潮》《天音》《铸剑》《五台山奇情》《姊妹行》《隋唐演义》《OK,大肚罗汉》……这些影视剧,有的如大海波涛,有的如一泓清泉;有的如万马奔腾,有的又如闲庭漫步……
我和华勋导演渐渐熟起来,是新世纪海峡两岸的导演们在一起开会,大家从四面八方而来,云集一处,推杯换盏,畅所欲言,探讨艺术。有爱国情怀,有真知灼见,有夸夸其谈的,也有曲解抱怨的。我发现,华勋导演总是独坐一隅,听别人说,从不介绍自己,更不炫耀自己,以至于港台的一些导演都以为老先生是跟着儿子来玩儿的。他的儿子,叫张杨。
张杨这小子,聪明,拍了《洗澡》《落叶归根》《冈仁波齐》一堆电影,把各种奖项都给撸了一遍,所以张华勋跟他一起出现的时候,别人便说,那是张杨他爹。
张杨他爹是个不“张扬”的人,从来不会抱着功劳簿跟别人祥林嫂一般倾诉啊、回忆呀,而是默默地爱着他的电影,爱着他的家人。退休后,养花,作诗,练字。令人惊叹的是,耄耋之年的华勋导演依然思路敏捷,写剧本,著新书,忙里偷闲,还参演了儿子导演的电影《飞越老人院》。那部片子,我算是监制和策划之一吧,亲眼看到华勋导演在老一辈艺术家面前,恭恭敬敬,彬彬有礼,为他们端凳子、递茶水,那份谦恭,让我看到了他内心的善良,而他和这些老牌明星在一起飙戏时,演技却毫不逊色。
张华勋虽然后来干的是导演,但是入学考试的时候,他的表演分数是全班最高的。那回,主考老师拿出一只空瓷碗,让他以此为道具,编一个没有台词的“小品”。张华勋少年时家境贫寒,他随母亲在成都一大户人家帮佣,当小长工。一天,太太忽然要喝油茶,让他即刻去买。油茶买回来了,年幼的“张娃”战战兢兢地将碗递上去,不料太太正在抽大烟,一抬手,无意间碰落了那只碗,太太吓了一跳,“张娃”遂被狠狠地抽打了一顿……那天在考场上,张华勋拿着那只碗,往事立即浮现眼前。他颤抖着手把碗递上去,老师本能地去接,而他却紧张得把碗打摔在地上。刹那间,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!考官们都说,这个四川娃儿的表演,生动!
他一直忘不了,少年时走投无路,是成都城里赵家的大小姐说服了父母留下了他;他也没有忘了,是这位小姐姐带他去戏院看《人猿泰山》,让他第一次知道了电影是个啥;他更忘不了,是新社会让他上了中学,进了部队,考了电影学院,最后,终于成为颇有成就的导演……
每每和华勋老师在一起畅聊时,他总会感恩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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